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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放自己的仙四文 慕容紫英X雲天河
大概是這幾年寫的最認真的一部文了
雖然已經變成龜速連載中

 

【情響百年迴】(九)

九﹑再聚首,君已非當年


雲天河的聲音,便是百年如一日。沒有一絲的變化,至少對玄霄來說是這樣的清晰,但玄霄轉過身卻看到了令他驚愕的畫面。瞬間他一身炙烈的魔氣四方亂竄,慕容紫英下意識地運起了抵禦之氣,正要將雲天河護至身後,玄霄已略過他衝到到雲天河的面前。


「你的眼!這是怎麼回事!」

「大哥﹑你別激動。」

「還是等到了地面上再說吧。」


看不見的雲天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感覺與慕容紫英相握的手一緊。他自然地朝著慕容紫英的方向靠去。見狀,玄霄一瞬間不再說話,收斂了周身魔氣。


「走吧,去方便談話的地方。」玄霄與慕容紫英對視不過短短時間,再開口,望了不明究理的雲天河一眼。「你選吧。」


不明白現況的雲天河自然是不可能回應玄霄的,慕容紫英與玄霄對視了一眼,還在思考之時袖子被扯了扯,回過頭雲天河手裡正抓著他的寬袖。


「紫英,我們帶大哥去紫雲架吧!」

「也是,如今人事全非……那就請玄霄師叔與我們一行。」

「嗯﹑帶路。」




踏上青鸞峰的那瞬間,一種微妙的熟悉感盈滿了胸膛,這裡是雲天河自小長大的地方,也是雲天青與夙玉離世前最後待的地方,玄霄不過是順著想到了這一切,並不是打算感傷憂愁,那些人事在他們離去後也甚少想起,已經不會再碰面的人,想也無用……玄霄本是這麼想著。

但是環視著這地方的佈置,山﹑瀑布﹑樹木和屋子……玄霄突然心頭湧上了什麼,但又隨即把它拋去,如今也不會改變什麼。


「大哥,你怎麼了?」沒有聽到玄霄跟上的腳步聲,雲天河轉過頭詢問著。

「無事。」玄霄手一擺﹑步伐一踏,就立刻跟上雲天河他們。


進屋了之後,便把那天舉弓將墜落的瓊華仙山射毀之後,眼一痛,接著便再不能視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又說到前幾年曾有苗疆的聖姑為自己診斷,說這眼是傷到了魂魄,藥石難治。雲天河說到這段時,玄霄本來還有些激動,到了後半卻有些冷然,雲天河雖不能視卻也感覺到了玄霄微怒的情緒。慕容紫英望了雲天河一眼,轉過頭,只見玄霄也不暴怒,只是深深一吸氣吐氣……


「大哥?」

「天河,才不過一段日子,你說話便遮遮掩掩,事關你雙眼這等大事,竟還要瞞我。」玄霄手一揮,霸氣十足。「當年是我教你用弓射下瓊華,如今不可能不管這事,你該說當說,我去查探還是會知道的。如此,你還要瞞我這大哥嗎?」


這種情況慕容紫英一點也不吃驚,雖然雲天河並沒有像玄霄所說的嚴重,僅只是淺淺的帶過那唯一可行的方法,但對於玄霄來說,一是雲天河本身並不擅於隱瞞,而來玄霄其實做事雖然雷厲風行﹑只求結果,卻是相當細膩,所以雲天河想淺淺帶過是不可能的,而這偏又是事關雲天河復明的頭等大事,自然是瞞不住的。


「若你不講,我便問那慕容紫英,若連他也不說,我自然還去找法子找出答案來。」玄霄一仰頭便是不可違逆的狀態。絲毫不能制啄。

「唉﹑大哥,我說便是了。」雲天河抓抓頭,實在是無法可想,只能把方才帶過的那段,也就是谷還雁說的換眼魂的方式,大概的說了些。


一直以來都是聽別人解釋的那方,突然要自己敘述,雲天河這才感受到解釋一件複雜的事情是這麼困難的事,慕容紫英在後頭一聲不吭的也讓人有些緊張。總算是解釋清楚了,雲天河吐了口氣,耳際突然傳來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響,還搞不清楚狀況,雲天河就感覺玄霄的大掌在頭上按著。


「……大哥會替你找到方法的。」玄霄摸著雲天河的頭說著,「絕不能讓你這樣過下去。」

「欸?大哥。」微楞,雖然想讓玄霄不必為自己多費心,但這話因為一直沒吭聲的慕容紫英,不能說。雲天河只能無奈的勾起笑,「不用急,都過了這麼久,我也很習慣這個生活了。」

「傻乎乎的,能讓你早一天復原也是好的。」玄霄用力抓了抓雲天河的頭,抽回手。

「唔,好。」退了一步,雲天河傻笑著伸手慕容紫英的方向,果然手立刻被牽起。

「怎麼了?」

「那個,大哥住樹屋比較好吧?」不好意思的抓抓臉,雲天河的記憶中自己睡的地方就是髒亂的,當年是因為就近照顧自己,加上韓菱紗需要一間房,才委屈慕容紫英一起同住,後來整理的事,多半都是慕容紫英來。

「我知道了,我會去收拾。」慕容紫英伸手本要摸雲天河的臉,因為一雙視線盯著,改順順雲天河的髮。

「……我跟你一起!」慕容紫英那意料之外的舉動,雲天河的臉上直白的顯出困惑。然後不自覺地拉住退開的慕容紫英。


雲天河跟慕容紫英的這些舉動落進了玄霄的眼中,不動聲色的看著,慕容紫英知道玄霄正看著,這些對於男人間過於親暱的舉動,雲天河不是個依賴的人,舉手投足是這樣率性﹑自然﹑天真。引發他這樣依賴舉止的,是因為自己的不自然。

慕容紫英心中流過一絲暖意跟歉意,伸手拉過雲天河的手,掌心下是他溫熱的體溫。


「你留下來陪師叔,我只是去整理一下。」慕容紫英湊近了雲天河,伸手安撫的揉揉那蓬鬆的髮,「一回再說。」

「咦?嗯。」雲天河因為慕容紫英吹拂在臉上的熱氣,找到了方向。


即便看不到慕容紫英的面容,那雙無法視物的眼還是對上了慕容紫英的方向。因為如此親暱的距離,慕容紫英一瞬間胸膛流過翻騰的熱流。接著便離開了房子,朝著大樹上的樹屋走去,不知不覺這個樹屋住過了相當多的人。慕容紫英內心淺淺的流過些影子……

如夢似幻,卻是真實。




「天河,大哥有一事要問你。」


慕容紫英離開一段時間後,玄霄終於出聲了,皺著眉心。雲天河還想著自己實在不會說話,不能說些什麼聊聊,也不知道該談些什麼讓玄霄開心,正苦惱著,才想著不知道他想問什麼,玄霄那有些生硬的話語吐了出來。


「你何時與那慕容紫英變成這樣的關係?」


這句質問讓雲天河一愣,倒不是這話他聽不懂,而是不明白玄霄為何如此反應。雲天河並不覺得,今日與慕容紫英之間的關係,有會讓玄霄生氣之處。


「快些答來,是不是那慕容紫英誘騙你。此等……」

「大哥!不是、不是這樣的!」雲天河慌忙的晃著手,「我喜歡紫英,而紫英也說喜歡我,這樣很好啊。」

「胡鬧!你不懂也就罷了,慕容紫英不該不知世間對於男子間相戀此事極為避諱。」玄霄腦中閃過了些許畫面,疾言厲色的說著。「因你不懂這些,騙你錯認感情。」


玄霄倒不是真的認為那些常理常規有什麼好遵從的,但他滿腦子充斥著在他被關於東海的世間內,原本不識情事的雲天河,竟然被那慕容紫英教唆。這類感情麻煩至極,雲天河本來的性子,這樣曲曲彎彎的東西就不該碰。


「大哥!你說的那些,我不懂。為什麼會說是紫英的錯?明明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紫英沒有騙過我,從來沒有!呃啊——我不會說啦!」雲天河很慌張也有些生氣,他真的不懂玄霄為何字字句句都針對著慕容紫英。

「天河,你能分辨這些感情的差異嗎?你真的確定你對那慕容紫英的喜歡與我或是其他人都不同嗎?」

「我……」雲天河感覺自己的心就跟自己的眼一般置身黑暗,然後許許多多的話語與聲音纏繞著,碰的一聲再次回到寂靜,慕容紫英那飄揚黑髮,俊逸端正的身姿就在「眼前」,他確信自己毫無疑慮,「我可以。我是喜歡紫英的,這跟其他人的感情,不一樣。雖然我不會形容。」

「……哼。」玄霄看著雲天河沉靜的面容,即便看不見那雙純淨的眼,他也知道再說無用,玄霄還想說些什麼,卻也說不了什麼。

「大哥?」




“玄霄師兄,你當真對我,真的一絲那樣的情感都沒有?”

……

“師兄,師妹跟你說了些什麼?”

“欸,當真滿腦子真是修煉,真虧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每日與你朝夕相處。嘻嘻,可惜了可惜,師妹對你似乎很是特別啊……”

“欸?我沒有偷懶,只是你們練的功夫,我留下來也沒什麼幫助……”

“今日我去遠些的村子給他們打惡賊去了,師兄就好好跟夙玉師妹專心練功,瓊華飛升不就靠你們二人了。”

“師妹似乎總是一個人,看起來怪落寞的,既是同修之人,又是你的師妹,師兄多照顧一些總是好的。”

……

“沒想到玄霄師兄真的來陪我賞花,謝謝你這樣關心我的事。”

“是啊,有些事當是我自己覺得什麼便是什麼,若依著他人的想法,不知何時才能把這內功完成。”

“是啊……若不是特別的人,也無法擔此重任。”

“若不是此,也無法跟玄霄師兄相遇、相知。”

……

“師兄,你真的認為用此等方法,奪取妖界生靈的力量,真是飛升的好方法嗎?”

“不是、我不是在否定師兄的修行,只是……”

“似乎太殘忍。”

“師兄真不知道,夙玉師妹對你很有意思嗎?”

……

“我對玄霄你,有戀慕之情。”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原來我們一直都只是羲和與望舒的持有者的關係,這一切,僅僅只是……為了完成瓊華飛升的一步。”

“天懸星河、鳳凰花……只是我一場美夢。”


——睜開眼,玄霄看著眼前陌生卻熟悉的擺設,然後那雙如火的眸子換了個方向直直看著,窗外正巧是滿天的星子,雖密佈天上,卻有著一種傾瀉下來般的近距離。他已然很久未曾想過那些曾經的過去,他從不回頭,也無需回顧。起身走了兩步到窗邊,向外看去,四周佈置的如同瓊華過去的弟子房,外頭寂靜無聲,那花那草那屋舍庭園……不遠處,那坍方的山洞,便是故人歸去之所。


“師兄,我要離開瓊華了,你跟我來嗎?”


「哼,誰要跟你去。」




「怎麼了?天河。」


慕容紫英看著鼓著臉的雲天河,若不是知曉這是他正在鬧彆扭的反應,慕容紫英可能會輕笑出聲,不得不說這表情確實可愛。況且,這並不是生氣的表現,即便笑了,想必雲天河也不會對自己的反應有什麼怨懟。不過,慕容紫英還是更想知道雲天河鬧彆扭的原因,於是仍然沒有笑出來……


「男子之間的感情不好嗎?」

「嗯?」慕容紫英只在腦袋裡轉了一圈,便推敲出了雲天河這反應可能的原因。「是玄霄師叔對你說了什麼嗎?」

「嗯……」雲天河煩惱的抓抓頭,然後伸手朝著慕容紫英的方向抓了抓。「我不太懂,不懂為什麼大哥那樣的反應,男人之間互相喜歡很奇怪嗎?」


慕容紫英伸手握住雲天河的手,沒有說話,手卻緊握著。


「……對常理來說,確實不是件常人能接受的事。」

「怎麼辦怎麼辦啊?但是我喜歡紫英,我已經喜歡了,唔啊——一定要別人接受才行嗎?我們不能自己喜歡自己的就好了嗎?」雲天河緊緊皺著眉心,困擾的思考著。

「天河。」

「但是大哥……大哥好像很不喜歡我跟你像這樣在一起。」雲天河混亂的煩惱著,「到底為什麼呢?」

「天河。」慕容紫英打斷了雲天河的混亂。


即便就在面前,但由於看不到慕容紫英的表情動作,雲天河在陷入思考混亂之中的時候,自然不自覺的會忽略掉慕容紫英的叫喚。交流本就必須在雙方都能意識到對方的狀況下,對雲天河來說不夠理解話語中的意思已經是很難交流的,加上失去了視覺這個最主要觀察他人的能力。

沉穩的聲音,以及扣緊的雙手。慕容紫英的這些舉動讓雲天河終於回過神來。


「紫英……」

「天河。」慕容紫英鬆開一只手,撫上那滿是擔憂的臉龐。「我喜歡你,比你的喜歡也許更多上許多。這一切確是我的錯,讓你識得這些凡俗的感情波瀾,只會讓你的生命波折,但唯有這次……唯有此事,慕容紫英絕不退讓。」


雖然這麼一大串的話語,雲天河其實是聽不懂其中的曲曲折折。

但唯有一件事他聽懂了,紫英絕不會放棄這份喜歡。


「天河,我們就只喜歡我們的,與他人無關。」

「嗯!」


也許是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歷,雲天河處理這件事上就像是個孩子,腦袋鑽在一個點上無法想透,卻因為一個不會改變的事實又再次的開朗起來,說來也是,最重要的是什麼,這一向都是各有各的想法跟意見。對此時的雲天河來說,同樣都是為自己好的人,但一個卻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存在。

在過去的雲天河的思考裡,絕不會有誰比誰更重要的概念,他認識的人本來就夠少了,說真的也比不出個上下高低。他也不認為自己選擇了什麼,雲天河即便意識到了慕容紫英會是自己愛戀的對象,也不等於捨棄自己的大哥。

慕容紫英對於雲天河的這性格很瞭解,只要是知道雲天河在最需要人陪的少年時期,是那樣孤獨的一人活在這山野之中,任誰都不會剝奪雲天河那極少數來往親密的朋友。


「大哥早!」雙耳幾乎代替眼睛使用的雲天河,對聲音的靈敏度早已不是正常人比得上。


即便那個人對自己滿是敵意也是同樣。慕容紫英望著從樹屋飄然而下的玄霄,從他如炙焰般的眸子裡發散著驚人的氣勢瞪向自己。當然這是雲天河無法得知的狀況……


「師叔早上好。」慕容紫英低頭行禮,無論如何他總是不會踰禮。

「天河……早。」輩份高如玄霄,自然不需要對小輩回禮,但對天河點點頭沒有反應才想到他看不見,頓了一秒才又補了一聲招呼。這才又看了慕容紫英一眼,望了天河雖然知道他看不見,還是有些彆扭的『嗯』了一聲。


「大哥那個樹屋住的還習慣嗎?」


照以往的個性雲天河是不會問這一句的,他覺得好的地方自然不曾有過疑問,但韓菱紗曾住過,她的個性不如自己所願的地方,自然要改。當時的雲天河雖然不能幫忙改造擺設,但在旁邊也沒有少被嘮叨,自然而然便養成了雲天河這一個問語。


「嗯,其實無所謂習不習慣。」玄霄一愣,沒有思考的太多。「這樣挺好。」

「那就好,之前菱紗住的時候常常嫌棄那屋子弄得不夠方便,或是不夠好看。」

「嗯……」


其實玄霄無所謂住的舒不舒服,先不提他有幾近乎常人一輩子的時光都在被囚禁中,再者過往在瓊華的記憶只有修行,跟人的來往都已然模糊不清,滿腦子只有飛升的過往早已在選擇入魔之時丟去,這些幾乎耗盡一個人半輩子的事都能不在意,一個屋子的擺設自然對他來說無或不好。


「我以前蓋好的時候,可是很開心的。覺得很開心的,沒想到會被菱紗嫌棄,不過,看來菱紗確實很好厲害,我知道桌子跟床動過了,其他倒是沒有想法,想像不出來。」


說者無心,聽者卻無法不去思索。至少雲天河說的時候極為單純,未曾思考到同樣經歷這些回憶的慕容紫英,竟會不小心的被觸動到。

慕容紫英閉上了眼,一旁的『柳夢璃』周身發著幾乎不可視見的光,對她,玄霄不自覺多投注了兩眼,那該是幻境之物。投射著所有記著本體之人的想念,記憶越清晰幻體越是清晰,玄霄對此女並無多大的印象,當年不重視的人物,如今在玄霄心中也佔不上什麼位置。


「總之那等閒事無須再提,現在當思考的是如何使你的眼再次復明。」玄霄簡單乾脆的切斷了那屬於自己無法參與的話題,當然他對雲天河之外的人也沒有任何興趣。「就你們所說,能夠判斷出天河眼睛狀況的大夫,就只有一人?其他人皆無法診斷這樣的狀況?我不信,大哥便要試試是不是真是如此。」


玄霄決定的事,基本上是無人能有什麼反對的意見,於是那天起玄霄便到各大門派尋來各派名醫為運天河醫眼,這樣的做法慕容紫英不是沒有做過,但絕不會像玄霄這般,直接衝進各大門派要人引起一連串的風波。雖然確實以玄霄的能力,他入魔後的狀況,連仙界都忌憚到將他壓入東海底防著,人間的人類如何能抵擋這樣的力量。慕容紫英一方面理解阻止只會造成更糟糕的結果,一方面確實期待玄霄能找到其他的方法。他願意承認是自己一直以來能力不足,只願雲天河雙眼能再視物。雖然玄霄所做的事不算傷天害理,但是卻也引起不少的混亂,在這件事上,慕容紫英倒也當作視若無睹了一回。

只可惜,引起了如此大的波瀾,也沒有一絲的轉機。


「少俠的雙眼,這……」

「這,我實在無能為力……」

「我就算能治傷,也治不好這天生殘疾。」


老大夫被玄霄溢出的魔氣彈飛出去的瞬間,慕容紫英人已經擋在了玄霄的面前,劍氣已佈滿了身前直對著眼前的狂魔。


「胡說!」

「大哥——」

「全是一群愚蠢之徒,還自稱神醫、神手,全是一群廢物!」

「玄霄!」

「紫英小心!」雲天河急喊,身體正要移動。

「別動!」


一時無法克制自己怒火的玄霄,對著慕容紫英揮出一道炙烈炎氣——只見他看了一眼身後的老大夫,硬是與那道烈焰直接對上,劍氣化成的冰藍劍光不斷的湧現,慕容紫英手一抬一揮竟是硬生生的擋下了這來勢洶洶的一招。白煙幾縷散去,四周一點損傷也無,這畫面倒是禳玄霄恢復樂理智。


「紫英?你沒事吧?」

「沒事。」慕容紫英還未鬆懈防備,直直盯著玄霄,劍光依然在身前凝聚。「天河,別動。」

「不過近兩百年的道行,你的真以為你打得過我?」玄霄說話狂妄,魔氣倒是收斂起來。

「就算打不過,也得讓其他人能安全離開。」慕容紫英倒是回答的直接。

「大哥!你不要傷及無辜啊!」

「哼。」與慕容紫英對看了幾秒後,玄霄揮開了衣袖再次坐在椅子上。


慕容紫英見狀立刻驅散了身前的劍光,轉頭讓大夫離開此地。等身後之人走遠,這才一步步的走回桌前,接過雲天河伸出探問的手……溫暖的掌心傳遞出最安靜無聲的話語,雲天河緊緊抓住慕容紫英的手。看不見的慌張感竟然是此刻才一湧而出……


「我沒事,天河。」慕容紫英的手被雲天河抓得生疼,再一次放軟了聲音敘述著。「我沒事,真的。」


不能看見,等同於不能一起戰鬥。不能保護自己重要的對象,這讓雲天河意外的難以心安。慕容紫英看著雲天河難得皺起的眉心,就著這樣的姿勢帶著雲天河坐了下來,過了好半响之後,雲天河才放開了慕容紫英那已經被自己抓得通紅的手。


「哼。」玄霄對這樣的畫面有些不知怎麼反應,他沒想過雲天河反應如此。


慕容紫英的修為確實讓自己上了心,不可否認,玄霄雖然並不打算一掌拍死慕容紫英,但確實動了傷人之念,只是沒想到如今的慕容紫英已有如此修為。

當年一眼望去雖然不是有著特殊體質的類型,但確實是個拔尖的人才,只可惜那夙瑤就是一個善妒的蠢材,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全做了,最後還藉囚禁東海的緣故,把殘破不堪的瓊華就這麼一腳踢給了自己一直阻撓其修行的後生小輩。可笑至極……


「至少這樣可以知曉,天河的眼,確實並非因為任何傷疾,也非一般藥石可治。」慕容紫英不明雲天河的心思,但此刻卻選擇在天河放手後回握住他的手。

「嗯。天河,你過來大哥這裡。」玄霄望了雲天河一眼,對自己尚不能習慣天河失明這事感到無比煩躁。不等雲天河反應過來,玄霄已起身走到雲天河的面前。

「唔!」那近身的速度之快還是讓雲天河一時反應不及。


閉上眼,玄霄試圖用氣感應雲天河的雙眼周遭的氣息,慕容紫英做不到的事,並不代表他玄霄做不到,一個人的周身之氣運行走位皆有力量,平時最多只能察覺經絡的脈動,藉此提升修為。但其實天地萬物皆有其運行的力量,這其中,包括靈魂。玄霄閉上眼,那與天地宇宙近似的波動,讓他可以覺察出,那除了谷還雁跟紫槐夏之外都無人能診斷出的波動。


「大哥?」


玄霄收回了手,面色複雜的看著眼前一點不知狀況的雲天河。確實是沒有那所謂靈魂的波動,雲天河是這麼說的了,那個給雲天河診斷的人說了,必須用他人的靈魂移入雲天河的眼中,藉此修補雲天河的雙眼之魂魄。玄霄現在心細如塵,他發現了另一項因為雲天河不願,所以沒有人知道的條件。

──與靈魂波動、屬性相似的靈魂才能補入其中。

這個條件恐怕還不夠齊全,他需要見見完全知道如何去做的人。


「……沒事。」玄霄這才回過神,回了雲天河一句。「我總會找到方法的,一定讓你早日復明!」

「嗯,我相信你。大哥……」




那天夜裡,雲天河坐在床邊。腦袋裡靜靜回放著今日發生的事,他感受到那迸發的魔氣,卻無法動作……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他無法分辨在那當下他必須做什麼。他從來不曾柔弱過,生活起居、入山打獵……他一人都做得很好。之前與慕容紫英一同前去苗疆之時,甚至能保護身邊的谷還雁。但今日面對玄霄,自己的大哥,雲天河卻一點反應也做不出來。

他並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慕容紫英也從沒有刻意保護過自己。但今日雲天河才知道是慕容紫英一直沒有讓他感受到自己需要被保護,那兩句『別動』讓雲天河此時此刻難以平靜。


「天河,怎麼了?」慕容紫英褪去外袍,看著雲天河那像是在鬧彆扭的表情,這次他完全分辨不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覺得心裡很不平靜,一想到紫英可能會被大哥打死,我……」雲天河說不出自己的感受,他對於慕容紫英的死亡危機也是後知後覺,如果沒有聲音跟殺氣,他什麼也感受不出來。「我……」


那是恐懼。

慕容紫英看著雲天河發抖緊張的身軀,後知後覺了一秒,這才反應過來,他連忙抱緊了雲天河,落下了吻在雲天河的唇上、頰上。緊緊的抱著,直到雲天河那發顫的反應退去,慕容紫英都只是不斷的落下吻,緊緊的抱著雲天河,任他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抓著捏著……


「天河。沒事的,我沒事的。」安撫著雲天河,慕容紫英真心沒有意識到這件事讓雲天河這樣害怕。他最初只是感受到雲天河對自己的重視,卻沒有想到這更深的一層。「別害怕。沒事的,我在。」

「……紫英,紫英,紫英。」雲天河不是那些善於言語表達的人,他只懂得不斷的喊著自己內心的焦慮,全用一個名字來抒發著。


那一整個夜晚,直到雲天河撐不住慣性睡下,慕容紫英都不能完全解開雲天河的恐懼,他在心裡默默的發誓,不會丟下雲天河一人,他以後定不會再讓雲天河遭受這樣的恐懼。一個人對於自己的生命的重視,源自於另一個人的深切重視。這一句話在此刻才在慕容紫英的心裡默默的扎下了根,他該是那無欲無求的仙道求者。但他早就不曾把求仙做為自己的正道,但對於『執著』那應該是眾生皆想丟棄的東西,卻一點一點的不知不覺得由雲天河教導著。


「天河,我會一直在。只要你一直在。」


他的內心,就像那一把從天界而來,燃燒千年帶給眾生溫暖的火焰,熱烈的燃燒著,從來未曾如此滿足過,也從來未曾如此飢渴過……溫暖又猛烈。




「唔!好強的魔氣……」


這一日,谷還雁背著藥箱架,一步步的走上紫雲架上,打算來見見那許久未見的兩個有趣的人,帶著一點看熱鬧的心態,來看看這都已經多久了,那兩人戀愛的步伐還是慢得令人嘆為觀止。搖搖頭,那衝天的魔氣讓他有一絲猶豫……但想著慕容紫英跟雲天河在,自己多半還是能全身而退,而且魔氣排懸已久卻沒有影響四周生靈,谷還雁還是決定上山看看。


「多半,該是沒事的。」他自己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卻沒想到還沒見到兩個正主,那一身魔氣的男人,竟然就這樣突然飛降在自己的身前,一身威壓式的魔氣讓他差點軟倒在地上,對谷還雁來說,就離被劈死的前一秒,這才被匆匆趕出來的雲天河、慕容紫英救下。


「大哥!谷先生!」


跟雲天河的聲音一起到達的是慕容紫英的劍光,擋在玄霄的魔氣前。玄霄聽到了雲天河的聲音,毫不猶豫的收了手。谷還雁人還跌坐在地,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突如 奇來的狀態,差一點就遭受殺身之禍。

起因很簡單,玄霄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接近了紫雲架,想也沒多想,就以為是那些一天到晚上門來找碴的修仙者又來除魔,想也沒想伏羲劍已飛出,第一擊沒有劈死對方,他就親自出手,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玄霄師叔,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哼……」

「大哥!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做谷還雁。」雲天河連忙解試著,只感覺殺氣緩了下來,卻不知為何玄霄會出手,「大哥,你怎麼突然動手了?」

「你這是懷疑我?」

「不是的,天河只是不明白。」

「哼,我只是感覺又不尋常的氣息出現在山上,以為是那些無能之輩又來搗亂,順手就轟了兩下,沒想到來人沒走,才出來會會。」


就在兩個人對話的同時,慕容紫英把雲天河護在身後,而更後面的谷還雁在這兩層保護之下才慢慢得緩過氣,他的眼中閃過一種複雜的瞳色,閉上眼,再睜開眼,他彷彿壓下了甚麼,然後又恢復了過往的神情,不過身體依然有些顫抖,撐著地板起身,望了一眼三個人,就這麼直接躲到了雲天河的身後。


「我可是藥師啊,可不是甚麼劍客術士,剛剛差點就要了我的命了。天河啊,你這兒這麼突然出現這麼個魔氣沖天的大人物啊!嚇、嚇死我了……」谷還雁小小聲的在雲天河耳邊咕噥著。

「哼,真能嚇死你,我倒還想看看你能怎麼死。」冷哼了句,玄霄別有意味的看了眼那在雲天河身後縮瑟的青年。


谷還雁即便講得再小聲,依在場每個人的修行底子,聽來還是相當得清晰,因此玄霄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雖然看起來極度的弱小,但那人身上卻有著一股很不尋常的仙氣,那特殊到連玄霄這樣已然成魔,傲視天下的角色都有些在意。但這『有些在意』,依然少到微乎其微,因為沒有戰力的存在,對玄霄來說依然沒有放在眼裡的價值。


「哼。」


不願再跟其他人多說一句,玄霄半轉過身,飄然輕逸卻不顯一絲浮軟,那紅色的氣在周身飛揚,只見他袖子一甩,眼前還有著殘影,人早已經不在眼前,只餘一道紅光劃過直入樹屋之中。


「大哥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你不要在意。他之後不會再對你動手了!」雲天河對著還抓他肩膀的谷還雁說著。「大哥一點都不可怕的!」

「……那是對你吧。」退後一步谷還雁收回有點發抖的手,對自己這生理反應有些無可奈何。

「天河。」


慕容紫英轉過身,四周的劍光隨著他踏出的步伐一一收進背後劍匣,當他朝著雲天河伸出手的瞬間連仙氣都收的乾淨。他是雲天河的方向指引,兩個人一氣呵成的動作,從過去就讓谷還雁嘆為觀止。慕容紫英與谷還雁雙雙點了點頭示意,用以取代尷尬的招呼問安。跟絲毫沒有架子可言的雲天河不同,慕容紫英是位被敬畏著的人物,而谷還雁雖然底細並不清晰,但身為醫者總是地位很高的人,正因如此,兩人之間禮節做到最基礎便可。


「是說,那個人住樹屋,那我睡哪啊?」

「咦?啊!」




谷還雁堅持不進那屋子裡跟他們二人一起,就在外頭的平地上架起了自己帶來的帳篷,跟中原使用的材質略有不同,那帶著異族風格,看起來特別穩固,讓慕容紫英不自覺的跟著多看上了兩眼,那帳篷之前同行的路上並沒有看見他架起來。主要也許是因為現在山裡的天氣偏涼,也許再過些時日就要飄雪的緣故。


「……軸骨是用上好的木管銜接,若是沒有被做成帳篷的軸骨,說不定會是一把很好的弓。」谷還雁笑著說出了慕容紫英腦裡飛出了的念頭。「不過,還比不上天河手裡的那把。」

「……嗯。」


滿腦子都是劍器的慕容紫英,因為碰上了雲天河,這漫長的時間裡,也稍稍花了點時間學習了製做其他的武器,不過更準確的說,是練習了製弓的法門。但離開雲天河來找谷還雁並不只是好奇這異域風情的帳篷材料。


「關於醫治天河的眼,是否有甚麼新的消息?」

「……不,我也沒有甚麼特殊的消息才特地上山的。」谷還雁似乎欲言又止的斟酌著,最後嘆了口氣。「我說,雖然並不是刻意的,但我確實找到了一個或許能跟雲天河換眼的姑娘。當然這個方法早很久之前你跟天河就已經拒絕了……但,唉──」

「勞你費心了。謝謝。」慕容紫英無法否認自己一瞬間的心動,但卻轉瞬就被壓了下來。

「其實我也沒有幫上任何忙。」谷還雁擺擺手,對於這些中原人特有的客氣似乎顯得消受不起。「倒是那個魔族,天河喊大哥的那位,魔力如此強勁,怕是會給這座山引來不少禍患。自古仙魔不兩立,這等魔力只怕連神族、仙人都要驚動了。到時,這裡就怕成為新的戰場。」

「……我知道。」長長的嘆了口氣,慕容紫英的神色是一片了然,卻無可奈何。「但他依然是天河的大哥,這點對於天河來說,優於所有的一切。」

「天真無邪雖可愛,但無知卻是麻煩的起源。」


即便玄霄刻意的收斂身上的魔力,依然讓這座山籠罩在一股強大的魔力之中,雲天青所遺留的風水法陣暫且維持了這山的基本型態,而不是變成一個魔力匯集中心。但時間一長這裡遲早得被人發現──準確的說,被神族或法力高強的仙人發現。


「當最後一隻鳥飛離青鸞峰的時候,這裡就會成為新的神魔戰場。」谷還雁看著夜空飛過的鳥群幽幽的說著。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慕容紫英手一揮,劍氣沖天化成無數光劍陣,直衝雲霄化成仙法,劍光下落流洩四處,遍及整座山峰,沖散了凝聚的魔氣。


「你──」谷還雁回過頭正要說些甚麼,但慕容紫英已經轉身離去,只餘背影。


那一道凌霄的劍氣,可不只是單純的決心毅力,而是用來逼散玄霄所造成的魔力漩渦,這完全就是個吃力不討好、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但慕容紫英已經決心如此,利用自己的修為化境將玄霄所造成麻煩一次次的化去,逼散到不為天人所發現的狀態,只為了雲天河對玄霄的一片真誠的兄弟之情。

看到這道劍光的人,不只是谷還雁,還有那樹屋之上的玄霄。




雲天河雖然已然好幾百歲,也經過相當多的事,但是對於很多人孩童時期的一切,卻是一點不知。而這點,不管是慕容紫英或又是玄霄也是說不上來,也多半只有耳聞,三人在這段應該是天真無邪的時間裡雖然各自有著不同的際遇,就結果上來同樣是毫無半點趣味可言。

而谷還雁就不同了。

每一次來到青鸞峰,谷還雁作為藥師哄騙小孩的各種故事跟玩意,讓單純的雲天河總是充滿著各種好奇跟興趣,這些在過去韓菱紗說過一些,但是她的性子急且懶於解釋,遠不如谷還雁說的容易理解。

但既然是哄騙孩子的東西,便是滲和著許多不真實的傳聞跟虛假的部分,慕容紫英每每聽到一些跟自己聽聞的事實過於誇大的部分總忍不住皺起眉心,但看在雲天河喜愛這些故事的份上,便按下了想要糾正那些過於誇大的話語。但如今多了個性相當直率的玄霄,一次兩次三次──他也為了雲天河開心忍過那麼幾次,最後在有關神話傳說的故事部分還是插了嘴。


「一派胡言。」

「……甚麼?」

「我可是講給天河的,可不是講給你聽得好不好,再說了,我哪裡說錯了你倒是說說看!」

「上古神話顛三倒四的隨意亂編,若神族並未和魔族一般退離人界,那你所說的三界六道又該是甚麼光景、那些個神族又在何處。別欺負天河性子單純就亂編故事騙他。」

「你說甚麼──」

「咦?是騙人的嗎?」

「才不是,你又不是真看過,說我騙人總要證據。」

「笑話!這些還要證據嗎?」


雖然看起來相當的危險,但是意外的這次並沒有打起來,玄霄似乎還看不上這個絲毫沒有戰鬥力的藥師,雖然駁斥了那人的說法,卻是一點也沒有打算出手。雲天河夾在之中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最後是只好推著谷還雁離開屋子,而玄霄與剛走進屋子裡的慕容紫英一對上眼,哼了一聲轉身也離開了屋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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